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妻小說(高家三姐妹續(xù)閱讀全文)

  • 生活
  • 2023-04-26 12:10

鄉(xiāng)干部陸飛騎車跑了三十多里山路,天黑時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。常回家看看,回家看看。他一路上都在唱著這首歌兒。

其實,他回家看的并不是老人,老人們都已經(jīng)過世了,他回家要看的是他的老婆孩子。

陸飛原在村里當(dāng)會計,后來鄉(xiāng)里招干部,他憑本事考上了,從此成為“官身”。

官身不得自由。他從此告別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,到三十多里外的鄉(xiāng)***去上班,就在那里起伙,每星期或半月才能回來一趟。

今天本不是回來的日子,但是一股要和老婆親熱的沖動支配了他的神經(jīng),他找了個借口,累得渾身是汗終于進(jìn)了自己的家門。

院里院外,都收拾得齊齊整整。大肥豬在圈里酣睡,棗紅馬在槽上安詳?shù)爻圆荩u窩門早早地堵上了,進(jìn)了屋,但見老婆正在灶前忙著,兒子則在燈下寫著作業(yè)。

一切都這么井然有序,讓人心滿意足,陸飛真想上前抱住老婆親上一口,夸她一句“賢妻良母”。他的不期而歸立刻給老婆和兒子帶來莫大喜悅。老婆忙著上前給他脫外衣,打洗臉?biāo)瑑鹤觿t圍著他奔跑跳躍。

一會兒,他已盤腿坐在炕頭上,喝著茶水,等著老婆上飯了。還是家好,老婆好。他幸福地這么想。

才一陣工夫,老婆就像變戲法兒似的給他端上兩盤菜、一壺酒來。菜是酸菜炒肉絲和肉炒黃豆芽兒,都是他最愛吃的,酒已經(jīng)燙過,熱熱地散發(fā)著香氣。

陸飛的心立刻醉了。他也不推讓,便開始自斟自飲自食。老婆依然在外面忙,只能抓空提著燒火棍進(jìn)來跟他說幾句話。

待他和兒子都吃得差不多了,老婆才系著圍裙進(jìn)屋,斜坐在炕上扒了幾口飯。陸飛酒足飯飽,一陣倦意伴著某種沖動襲來,他不由靠在墻上,瞇起兩眼看著老婆,她的溫柔激起他的無限愛意。

老婆卻似乎渾然不覺。她見陸飛瞇眼,便慌慌地說:“你困了吧,來,你先睡吧。”她麻溜收拾了碗筷桌子,給陸飛鋪了被,又像伺候孩子一樣幫他脫了衣服,讓他舒服地躺下。

他聽見老婆在外面唰鍋洗碗,插門關(guān)燈,聽見她哄兒子睡覺。不知不覺,他寐了一小覺。

他睜開眼睛,屋里依然白花花地亮著燈,他看見老婆就坐在自己跟前納鞋底兒,麻繩在哧哧地響著。家這年頭都很少有人納鞋底了。但是老婆會納,她說家做的鞋結(jié)實。

“睡覺吧。”他嗚嗚嚕嚕地說,并向她伸出一只手去,摸索著什么。他感到老婆躲了兩下,輕聲說:“你先睡吧,我還有一小塊就納完了。咱娃穿鞋像吃鞋似的,買的鞋根本不經(jīng)穿。”

他停了手,耐心地等待著。女人就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起家事來。說種地誰幫了忙,誰誰來借錢,棗紅馬前幾天病了一場……

陸飛唔唔地應(yīng)著,使勁兒制止打架的眼皮,這些他也想聽,但現(xiàn)在他最想做的卻是另外一件事。

“睡吧,”他再次請求。“明天再納。”

“明天還有明天的活兒呢。”他聽見老婆說。他想發(fā)火,但又找不到發(fā)火的理由。最后他想,等明天早晨再說吧。這么一想,他立刻沉沉睡去。

陸飛這一覺睡得可真香,等他醒來,天已亮了。身邊早已空蕩蕩的,外屋傳來熟悉的鍋碗瓢盆交響曲。他剛想朝外喊,卻見兒子也睜開了眼,鬧著要鉆他的被窩。

“起吧!”他沒好氣地說,穿了衣服走出去。老婆已把早飯忙得差不多,笑吟吟地對他說:“快洗臉吃飯吧,可別耽誤上班。”說著就去給他打洗臉?biāo)K砹艘宦暎洗蟛桓吲d地走到院里,看著什么都不順眼。一股無名火在心底里亂躥,卻找不到突破口。

老婆又在屋里喊他,他卻沒有吱聲,開了大門,推出自行車騎了,他使勁蹬著車子,心里依然窩著火。“臭婆娘,”他在心里罵,感到他這趟回來得真不值。

他能想象出老婆這會兒那張驚訝萬分的臉。“自個兒尋思去吧”。他不由說出聲來。

作者:申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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